【譯文】

　　陳軫被魏王看重，惠子說：“一定要好好對待身邊人，楊樹，橫著栽能活，倒插著能活，折斷了種也能活，但是讓十個人種樹一個人拔樹，就不會有楊樹生長了。而用十個這么多的人，種容易生長的樹木，都比不過一個人拔樹的力量，為什么？栽種起來難拔起來容易啊，你雖然善于在君主面前樹立自己，但想要趕走你的人很多，你一定會很危險的。”

　　【小識】

　　種樹與拔樹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育人不容易，種好樹也不容易。惠子給陳軫上的這堂課，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惠子是名家學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曾經在魏國擔任相國。陳軫是戰國時期有名的縱橫之士，“畫蛇添足”的故事就是他講給楚國大將昭陽的。陳軫的地位和影響雖然比不上蘇秦、張儀兩位縱橫大師，但是也憑借著口舌之利，屢出奇計，因此也算得上是戰國策士中的佼佼者。即便如此，在他深受魏王器重時，惠子還是給他上了一課。

　　惠子給陳軫講了一個栽楊樹的道理。楊樹是很好栽的，不管是順著栽，倒著栽，甚至是折斷了栽，都可以存活下來。但是，即便有十個人在前面種，只要有一個人在后面拔，這樹都是栽不成的。“至以十人之眾，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何也？”原因很簡單，“樹之難而去之易也”。惠子是想提醒陳軫，一定要“善事左右”，在朝堂上立足好比栽楊樹，無論自己有多擅長在君主面前樹立自己，只要有人在背后詆毀誹謗、搞小動作，那么被疏遠就是遲早的事：“子雖工自樹于王，而欲去子者眾，子必危矣。”這就是“十人譽之”，不若“一人毀之”。

　　《晏子春秋》中也有一則關于毀譽的故事。

　　齊景公任命晏嬰充當東阿的地方官，到任三年，政聲不好，“毀聞于國”。所以景公不悅，召而免之。晏嬰說:“嬰知嬰之過矣，請復治阿，三年而譽必聞于國。”果然，三年之后，“譽聞于國”。景公悅，召而賞之，可是晏嬰卻謝絕了。景公問其緣故，晏嬰說：“昔者嬰之治阿也，筑蹊徑，急門閭之政，而淫民惡之；舉儉力孝弟，罰偷窳，而惰民惡之；決獄不避，貴強惡之；左右所求，法則予，非法則否，而左右惡之；事貴人體不過禮，而貴人惡之。”這些賞善罰惡、切實有效的做法因為觸及到了“淫民”“惰民”以及“貴強”“左右”“貴人”的利益，所以“三邪毀乎外，二讒毀于內，三年而毀聞乎君也”。而當他一改以往的做法，取悅眾人后，“三年而譽聞于君也。”晏嬰是春秋時代非常出色的政治家，他說這樣的經歷，意在勸諫景公：舉賢任能必須有明察之責，不能以耳代目，受奸邪小人的蒙蔽而誤事。“無罪無辜，讒口囂囂”，絕不可忽視那些讒言的殺傷力。

　　“十譽不足，一毀有余！”這也是惠子要講的道理。（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