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書聲中看見未來(百年輝煌·紀實文學)

　　對于龔國祥校長來說，最能撫慰心靈的聲音，就是孩子們的讀書聲。

　　在深圳經濟特區成立40周年之際，深圳市委市政府表彰了40位為深圳經濟特區建設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我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深圳外國語學校創校校長龔國祥。

　　和龔校長相見已是10多年前了，那時他剛剛從校長位子上退下來，為表示對他的敬意，當時作為深圳晚報總編輯的我，特地把他請到我們報社來坐一坐，一晃10年了，我突然想去看看這位受人尊重的老校長。

　　一

　　沒想到，已退休10多年的龔校長，還在教育崗位上，那天我是在深圳外國語學校國際部的校園里，看到仍是當年模樣的老校長。

　　有一種人，年輕時看起來見老，可歲月的痕跡在他身上顯現得也慢。龔校長就是屬于這類人，他還是10年前的樣子，頭發稀少了，但不禿頂，行動緩慢，但精神矍鑠，臉上永遠帶著淺淺的笑，但笑容一直讓人感到誠懇和親切。龔校長被表彰后，網上有當年的學生留言：看到龔校長的名字，就想起他的親切笑容，我為此生遇到這樣的好校長而感到驕傲。

　　我看到龔校長那熟悉的身影時，他正背著手緩慢地走在教室的走廊上，教室里正傳來一陣陣孩子們用英文朗讀的聲音。我想起了當年龔校長說過的一句話：每天最能撫慰他心情的聲音，就是孩子們的朗朗讀書聲。

　　在沒退休前，他每天早上都是7點10分前到校，在學校門口迎接每一位同學和老師，然后穿行在校園的教室間，聽著同學們朗朗的讀書聲，他說，那是他一天最愜意的時刻，因為他從讀書聲中，看見未來，龔校長就是這樣理解自己的使命的。幾十年來，風雨無阻每天提前到校，所以，他給深圳外國語學校的孩子們留下一個極其親切和深刻的印象，每天走進校園就見到面帶笑容的校長，這成了許多學生后來美好的回憶。

　　我看著這座已擁有1000多國際學生的現代化校園，真不敢想象，這是龔國祥退休后，又受深圳市領導委托，在一片荒草地上建起來的新學校。

　　據我所知，龔校長幾十年來，白手起家辦起了3所外國語學校新校區，每一所校區都成為深圳的名校。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二

　　龔國祥是廣東梅縣人，受客家人濃厚的傳統文化氛圍和父母言傳身教的影響，他自小就刻苦讀書，成績一直優異。1965年，品學兼優的龔國祥考入廣州外國語學院，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惠州市博羅縣楊村中學當老師，由于教學成績好，被調入縣重點中學博羅中學任教。1984年龔國祥通過考試調干，來到建立特區不久急缺優秀老師的深圳中學當英語老師，然后辛勤地從班主任做起，一直到1990年任深圳中學教導處主任。

　　這一年歷史給他帶來一個機遇，使他有機會白手起家創辦了一所名校——深圳外國語學校。

　　1990年1月，龔國祥陪同市領導赴京津兩地考察外國語學校。經過10年的快速發展，深圳這個改革開放的前沿，因外資企業大規模進駐，對外貿易進出口交流日趨頻密，急需大量外語人才，這時市領導覺得要辦一所培養外語人才的學校。

　　當年3月，深圳市委常委會議作出了創辦深圳外國語學校的決定。籌建外國語學校的重擔就落在了龔國祥的肩上。市領導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把外國語學校的開學時間定在當年的9月1日。

　　龔國祥的身上反映的就是早期深圳人身上那股“敢闖精神”，從3月到9月，只有不到半年時間，除了一個“光桿司令”，老師、校址、教材、學生都不知在哪里。但龔國祥在各方支持下，就是用半年時間，把一個外國語學校的牌子給掛起來了，而且按時開學了。

　　沒有校址，就借了深圳中學勞動技術樓的二樓4間教室，連同龔國祥在內一共只有4名老師，其它課程請深圳中學老師兼。招生的考題，英語題由龔國祥親自出，語文、數學請深圳中學老師代出。第一期招了51名學生。

　　開學典禮因為沒有操場，就在教室里掛一面國旗，舉行了莊嚴的升旗儀式。校訓被定為簡單的4個字：愛國、求知。

　　這是龔校長創辦深圳外國語學校的第一個經典畫面，師生們在國旗前唱著國歌，學校就這樣辦起來了。

　　三

　　1年后的1991年3月，市里把燕南路畔原深圳市建筑工程學校遷出后的舊址，給了剛創辦而沒有校址的深圳外國語學校。

　　從此，學校開始了艱辛的跨越式發展。1991年第二屆招生200名學生，1992年第三屆招生300名學生。

　　我們還是從學校的辦學水平，來看看這個學校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建成了全國名校的。1996年7月，第一屆初中學生高中畢業了，全部51名學生100%考進了大學。接下來深圳外國語學校把高考錄取率100%一直保持到今天，后來高考重點大學的錄取，也一直保持在90%以上。深圳外國語學校成了一位難求的全國名校。從該校畢業的學生們，無一不自豪自己是“深外”畢業生。

　　從辦學程式，到教材授課，到校風校貌，到學生的個性化培養，到人性化的教師管理，每一步都透著龔國祥校長的心血和探索。

　　2001年，學校成立10周年之際，被國家教育部批準為全國首批可保送20%高中畢業生上重點大學的外國語學校，每年保送上大學的人數為廣東全省之冠。深圳外國語學校的人才培養模式及辦學成效，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認可，成為了深圳城市的一張亮麗名片。

　　于是，一個突出的矛盾出來了。

　　此時蓬勃發展的深圳特區人口急增，對教育的需求自然急增，可校園面積的狹小，成為制約學校發展的瓶頸。

　　這時，深圳市委市政府對深圳外國語學校提出了一個看起來極難完成的要求，學校急需擴大，僅高中部就要從每年4個班的招生規模，擴大到每年招20個班！

　　在深圳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下，新校址被規劃于深圳市鹽田區，這里瀕臨美麗的大鵬灣，背靠梧桐山，面向南海，風光是美麗，可它還是一片保持著原始生態的處女地。龔國祥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在這一片山崗上，建起一所能容納60個班3000多名高中生學習生活的全寄宿制高中。

　　于是，因長期患有胃病而身體消瘦的龔國祥校長，以他20年辦學在深圳積累起來的“美譽度”，一個一個部門跑，跑規劃、跑設計、跑經費、跑施工、跑教學設備，一個個部門都為他開綠燈。學校的規劃面積從9萬平方米，擴大到13.2萬平方米；基建投資由1億元增加到1.8億元；5000多萬元的大型教學設備添置等專項經費，全部納入市政府年度財政預算。不僅如此，學校所在地鹽田區政府，還專門撥出近4000萬元用于新校址的土地購置。

　　最令人感動的是，龔國祥發現正在修建的兩條重要交通干道原規劃路線都要從新學校門口通過。為擔心對學校教學造成影響，他向有關部門反映后，市政府立即敦促規劃部門對原施工設計方案進行修改，僅此一項，政府就多支出了6000萬元。

　　都是為了明天的孩子。

　　盡管如此，在一片山崗上憑空建起一所大型學校，那巨大的工作量，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學校自2001年3月開始動議、規劃、建設，市里要求2003年9月開學，只有短短兩年時間，所有人都懷疑學校能不能按時開學。

　　這一切都形成了強大的壓力。可龔國祥那因消瘦顯得有點單薄的身影，卻直直地挺著腰桿，他仍然保持著那不急不慌的習慣，把一切壓力放在心里，轉到默默地行動上。

　　他在采訪中告訴我：2003年的9月10日，是他一生中又一個永遠難忘的日子。在新校址嶄新的塑膠操場上，整整齊齊地站著新招進來的20個班的高一新生，還有從舊校址遷來的學生，一共1500多人，舉行了莊嚴的升國旗儀式，一座美麗的現代化校園，就豎立在美麗的大鵬灣畔。

　　從此在這個大鵬灣畔，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2003年9月，深圳外國語學校高中部正式投入使用。一年后，高中部迎來搬遷新校區后首次高考，一名同學以滿分900分奪得廣東省高考理科狀元，有77名同學被保送升入國家重點大學，高考升學率繼續保持在100%。龔校長向深圳人民又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深圳外國語學校作為全國為數不多的多語種外國語學校，開設了英語、日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俄語共6個語種。由于重視對人才綜合素質的培養和提高，十幾年來，“深外”學生不僅在各種外語專業比賽中屢獲大獎，還曾奪得過全國中學生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競賽一等獎，廣東省高考英語單科狀元、廣東省高考語文單科狀元、廣東省高考理科狀元等桂冠。10多年來，“深外”畢業的學生已遍布世界10多個國家和地區，他們以出類拔萃的表現，贏得有關高校和用人單位的好評，更多的學生在國外學有所成后，又回到國內服務祖國。

　　在“深外”這所以“一切為了學生的發展”為己任的學校里，學生是真正的主體。學校通過形式多樣的活動，用務實的行動去影響學生，把“愛國，求知”的理念，深植于學生心靈的沃土。“用愛美化心靈，用心關愛世界”，是“深外”引導學生學會做人的目標。校園處處充滿著溫暖的關愛之情，愛的陽光照耀著學生健康向上，愛的力量鼓舞著學生奮發圖強，因此，學校追求的是學生素質的全面發展。

　　四

　　2009年2月9日，擔任深圳外國語學校校長19年的龔國祥，正式卸下這一重擔，光榮退休了。

　　可是，沒等他歇一會喘口氣，市領導請他發揮余熱，再為深圳的教育事業添磚加瓦。于是，已經退休的龔國祥又披掛上陣了。

　　深圳經濟特區經過多年建設，城市國際化程度越來越高，為解決建設國際化都市過程中需要的教育配套，給在深圳工作的外籍和港澳臺人士子女提供條件，市政府決定創辦深圳外國語學校國際部，請龔國祥擔任籌備組組長。

　　龔國祥第一次來到規劃中的校址時，荒地上的野草長得比人還高。仍然一切從零開始。可這是辦國際學校，從學校規劃，到外籍校長老師的聘用，教材的選取，學生的招生，一切都是采用國際化的標準，一切都是新的。

　　2010年4月29日正式開工建設，2011年9月新學校就開學了。如今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共有1000多名學生，僅外籍老師就有100多人。國際部在短時間內，實現了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國際文憑課程建設和國際教育認證的雙突破，實現了初創階段的跨越式發展。龔國祥在努力把國際部辦成一流的國際學校。

　　這是龔國祥退休后，又辦起的一所全新的學校，他沒說累，而說這是他的的幸運。

　　“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這是龔校長一直銘記于心的陶行知的話。龔國祥在深圳教育界耕耘了幾十年，親手創立了幾所名校，30年來，學校培養了幾萬名優秀的學生，至今他仍如他那輕輕的腳步一樣，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去，不打擾孩子們的讀書聲，他始終是點亮孩子們三尺書桌的那根蠟燭……

　　這樣的人，在平凡中透著內斂的偉大。

　　所以，我們尊重他。

　　作者：楊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