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啞巴英語的10年

　　本人今年逾80。提起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英語教材改革，起始于30多年前。它徹底改變了我國中小學英語教育長期存在的啞巴英語狀態。從此英語課堂教學不再以語法為綱，而是采取交際法，師生間互相交流，并寓語法結構于篇章內容之中。現在的學生十幾歲便能使用簡單英語交流。這應該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成效最大、歷時最久、變化最深的教材改革。這是一次我國基礎英語教育與國際接軌的優秀典范，其功績永載史冊。雖然舊時的記憶已經淡去，可是有些片斷依然深深印在腦海里。

　　1992年杭州年會

　　1991年，全國中小學外語教學年會在湖北省宜昌市召開。我的同事任關根欣然與會，由于他敏銳地意識到這場教材改革的深遠意義，于是勇敢地接過了下一屆年會在杭州召開的光榮任務。當時我們對于舉辦規模浩大的年會毫無經驗。我們忙忙碌碌準備了幾個月，終于盼來了那一天。記得大會舉辦的第一天，大會場里人山人海，濟濟一堂，教師們手持筆記本和新課本，迫不及待地搶占座位，遲來的干脆席地而坐，把講臺桌前面團團圍住。新課本大16開，內容新穎、版面活潑、插圖精美、裝幀考究，代表們捧在手里倍感親切。

　　講座的內容分外新鮮誘人，什么聽力五步法、閱讀五步法，什么快讀、跳讀，什么閱讀前、閱讀中、閱讀后，新名詞撲面而來；新理念如雷貫耳。大家個個目不轉睛、認真聽講，沉浸在教學改革的氣氛之中；人人如饑似渴、頻頻點頭，陶醉在嶄新的教學新路子中。每位專家報告結束，總有許多疑問向臺上射去。明明已是用餐時間，但就是散不了會。教師們的求知欲望可見一斑。因為大家長期在陳舊的英語教法中摸索已久，不知何時才是出頭日子。現在開放大門已經打開；國際軌道已經接通；改革戰鼓已經敲響！

　　像這樣的教師培訓年會，每年都認真舉辦一次，以迎接新一冊教材的問世。如，武漢年會、西安年會、黃山年會等，杭州年會只是其中的一次。

　　堅定的追隨者

　　浙江省是人教社英語教材的堅定追隨者。正由于我們堅定不移地使用人教社英語教材，浙江省在課堂改革和高考成績上都結出了豐碩成果。1999年是全國高中新教材全面鋪開后的第一年。那年浙江省高考英語成績，從歷年的全國平均負6分直升至正6分！落實了浙江省教育廳的指示：“必須改變本省英語高考成績的現狀。”大家都以為這是本人堅持使用人教版英語教材，堅持課堂教學改革的結果。可又有誰知道這絕非本人獨自所能為的。

　　最能說明問題的是上世紀90年代初的一次報告會。當時我們的省教研員顧珠鳳興致勃勃地約請到劉道義老師前來杭州宣講新教材。報告結束后，我們一伙人立即簇擁到劉老師面前，七嘴八舌地詢問了不少問題。特別是杭州市學軍中學教師史佩珍，她當時已是浙江省初中英語教改的先行者，在教學改革方面已經成果累累，聞名全省。她和劉道義可謂惺惺相惜，雙雙都遲遲不肯離去，大有意猶未盡、相見恨晚之意。我們一下全都成了人教社新編教材的追隨者。后來1999年本省英語高考的較好成績事實上也應該歸功于當時本省沒有編寫英語教材，這樣我們才能集中精力，一心一意撲在課堂改革上。教研員王莘莘和我全力以赴，到處正本清源。教學改革中涌現了一批杰出的優秀骨干，深受廣大教師尊敬和喜愛。

　　初學編寫高中英語教材

　　我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能參與人教社教材的編寫工作。大約在2006年，時任人教社英語編輯室主任龔亞夫將本人推薦給劉道義，讓我協助編寫教材。此事令人既興奮又擔心。我自己省里的初中教材不編，12年后卻要去北京幫助編寫教材？好在上有劉老師主編把關，課文均由外國專家撰寫，還有曹潔和生平老師兩位責任編輯協助，我高興地應承下來。我的任務是幫助學生理解和消化課文中所出現的新短語和新語法項目。知道了大概情況后，我被安排住在人教社的方莊大樓。

　　編寫教材，我完全陌生，必須從頭學起。劉道義對我的一次次指導，可謂不厭其煩、盡心盡力。又在兩位年輕責編女士的幫助下，一遍遍地修改稿子，這才得以通過初審。

　　本人雖然竭盡全力，但畢竟功底淺薄，為了不辜負領導期望，編好教材，我決定申請回家辦公。在北京，一是時間不夠用，二是參考書不夠用。當時我手頭只有一本《朗文英語字典》。在家里我可以隨時開夜車，還可以游弋在參考書堆里，尋找靈感。回想那些日子，在書房我整天浸泡在一段段字里行間，廢寢忘食、日思夜想，連做夢也在推敲文本的措辭。

　　伏案一年，終于擱筆。當曹潔女士她們寄來了嶄新的教科書，捧在手里，就像一個父親懷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喜悅之情難以言表。回顧一生，從讀書，到教書，到教學研究，最后到編寫教材，事事接觸、樣樣品嘗，此生足矣。雖然甜酸苦辣各不相同，但編寫教材最具挑戰。它不但讓我知曉編寫教材的艱辛，而且也多少明白編者意圖和苦衷所在。

　　自1990年至本人退休，至今10個春秋。這10年我國中小學外語改革蓬勃開展、如火如荼。這10年我國中小學學生更是改革的受益者。我將永遠懷念這段美好時光——與人教社共事，徹底改變啞巴英語的10年。

　　（作者系浙江省原外語教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