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典歷】棄灰于街

　　【譯文】

　　商朝的法律規定，要用刑罰來處罰把灰倒在大街上的人。子貢認為這樣的處置過于嚴重了，于是去請教孔子這件事。孔子說：“這是知曉治國之道的！把灰倒在大街上，必會掩人眼睛。掩人眼睛，那人必定會發怒，發怒必定會爭斗。爭斗必定會引起家族間的相互殘殺。這種導致家族之間殘殺的行為，即便是用刑罰來處置，也是可以的。況且重刑處罰，這是人所厭惡的事；而不在大街上倒灰，這是人容易做的事。讓人們做容易做的事，而不要遭受他所厭惡的刑罰，這就是治理國家的道理啊！”

　　【小識】

　　韓非的“蝴蝶效應”

　　“棄灰于街”就是把灰燼倒在街道上。按照商朝的法令，棄灰的行為必須受到重刑的懲罰。懲罰有多重呢？《韓非子》中講了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殷之法，棄灰于公道者斷其手。”這可是真正的“剁手黨”！子貢對這種“輕罪重罰”的處罰很不理解，所以去問老師。令人驚訝的是，一生主張仁、德治國的孔子居然也肯定這樣的做法，并且認為是“治國之道”。他的這個態度很讓人懷疑：這真的是孔子他老人家嗎？答案很意外，說這話的還確實不是真正的孔子！這個“韓版”孔子其實是韓非理想中的孔子，也就是穿著法家衣服、講著法家思想的孔子。所以，真正主張輕罪重罰的是韓非，他在這里只不過是借孔子之口表達自己的觀點而已。 

　　棄灰實際上是一個很小的過失。按照常理來想，這樣的小過失并不是什么大問題。然而，韓非在這里卻將棄灰的結果極端夸大：棄灰導致迷眼，迷眼導致發怒，發怒導致爭斗，爭斗導致滅族……層層推演、無限放大，于是，一只亞馬遜河流域的蝴蝶扇動翅膀，終于引起了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風暴，“蝴蝶效應”完美體現。有人說，這里的邏輯有些“杠精”的味道——他們的原則之一就是將每一個環節的作用與后果都不斷夸大，從而使得結果也無限夸大。這就是“杠精”的滑坡原理。不過，韓非可不是只講“蝴蝶效應”或者專門抬杠的，他的邏輯并沒有問題：從法治的角度看，棄灰之過，就是亂法之始。禍患常積于忽微，正是因為那些不起眼的小錯誤，才導致了不可控的大惡果。

　　輕罪重罰，以重刑治輕罪，就是提高作惡的成本，其結果就是人不為惡。之所以“勿以惡小而為之”，就是害怕小錯導致大錯、小惡鑄成大惡，這就是法治的理想境界。

　　所以，“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韓非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輕罪嚴懲，“以刑去刑”，使人人畏懼刑罰而不敢犯錯，這樣也就達到了不用刑罰的目的。從根本上說，“以刑去刑”還是著眼于人的趨利避害的心理，這也是韓非讀懂人性的地方。（阿陽）